“嗯，嗯，好，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威尔挂断电话，下压话筒，播出一个号码，他再次拿起话筒。
不出三秒，对面接通，莱斯利的声音传来：“他在哪里？”
“哥谭慈善综合医院急诊部。”
“我现在出发。”
“麻烦您了。”
“不麻烦……他平安就好。”
阿尔弗雷德手扶着栏杆，站在楼梯旁看着他。
威尔迟疑片刻，问：“迪克……”
“迪克少爷已经睡了。”阿尔弗雷德说。
“布鲁斯在哥谭慈善综合医院，我要去照顾他。”威尔在玄关穿上了风衣。
“祝您和布鲁斯老爷平安。”
侧门打开，再度轻轻合拢。
窗户挡住了清晨的凉风和鸟鸣，挡不住温暖的阳光。威尔拨弄着床头柜上的插花，摘去外围焉了的花瓣，试图往上面撒点水滴伪装露珠。
“威尔……”
布鲁斯醒了。
他放好花瓶，扶着想要坐起身的布鲁斯，将半张病床调高到合适高度，让病号能靠着枕头保持坐姿。
威尔做回椅子，注视着布鲁斯。
前天不告而别的混蛋因失血而面色苍白，左上臂有处骨裂，病号服下又多了十几处威尔记不住医学专有名词的新鲜伤口。
“你失踪了，迪克和阿福都很担心你。”威尔顿住，“莱斯利医生也来看望过你。”
混蛋一脸愧疚，垂着头，恹恹缩缩的：“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不担心，”威尔抬起眼皮，“布鲁斯，我要感谢一对路过的母子，要不是他们帮你叫了救护车，你就得拖着一身伤自己去看急诊了。”
“我……”
“然后你就可以在随便什么角落换身衣服，回到家，逃过一次体检的同时还能假装没有受伤，我们也不用担心你，顶多因为你偷跑出去生会儿气。你不会这么想吧？”
“我没有。”
威尔长舒口气：“没有就好，我为方才那些胡言乱语道歉。”
布鲁斯摇头：“你不用道歉。”
“怎么让人打得这么狠？”威尔心疼地问。
“走到安全屋楼下时被一伙混混围住了，他们……不正常，有些像嗑嗨了，痛觉很弱。其实还好，感觉不到多痛。路灯很暗，他们没认出我。”布鲁斯补充了句。
“在北区？”
“对。”
威尔若有所思。
“你不好奇我去哪儿了吗？”布鲁斯问。
“疯人院吧，光是穿着那身制服就能让疯人院院长立马安排你入住，提供豪华单间、总统待遇。以后疯人院就可以改名度假村，哥谭最有名的度假村，韦恩入住。”威尔耸耸肩。
布鲁斯配合地笑了两声。
“大都会的霍尔医生什么时候来哥谭了？”布鲁斯忽然问。
“霍尔？你是说那个心理医生吗？”威尔愣了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我在阿卡姆看见她了。”
威尔一跃而起，差点带翻了椅子。
“你真去了阿卡姆！”
“眼睛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忽然喜欢上单片眼镜吧？”
得到二连否定后威尔搬回椅子，又一次坐下。
“我想想……前些阵子疯人院面向社会公开招人，记得不错的话是新招了两个心理医生。”
布鲁斯看着威尔：“你知道‘心理医生’吗？”
威尔面带微笑：“知道，观众途径的序列七。”
“你从哪里知道的？”布鲁斯肃然。
“我是黑夜教会的守秘人，他们向我开放了一部分非凡知识。”威尔说，“基础的序列和途径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威尔清嗓两下，揭过话题：“阿福已经带我看过了，你在庄园底下建的基地。”
“嗯。”布鲁斯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你知道了。”
“我都知道你晚上去干嘛了，还能猜不到你有基地？”威尔送他了个白眼，“居然连迪克都知道！”
“你有想过迪克可能会跟你一样吗？”
威尔直起身，神情严肃。
布鲁斯只是说：“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他要是一心想做，你想或不想又差别不大。但凡你有考虑到家里还有孩子，你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你走上了这条道路，意味着迪克也很有可能……”威尔苦笑两声，“他大概觉得很酷。你那些装备，那些车和飞镖……”
“蝙蝠车，蝙蝠镖。”布鲁斯说。
“行吧，蝙蝠镖，连我都觉得很酷，更别说是迪克那样的男孩了。我们用什么来保证迪克将来不会做一些危险的夜游活动？用什么来保证他的安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带着他，我来保护他。”布鲁斯承诺道。
威尔叹气。
“我想不明白，明明……你怎么仍走上了这条道路。”
明明哥谭警局已经很清明了，明明维护街道治安的已经有哥谭警局、教会和帮派了，哪里又有那么多正义要维护？
“总有一些人贪污腐败，总有一些人欺压良善，警察管不到他们，我想管管。还有一些罪犯，等警察发现再去抓就太迟了。”布鲁斯说。
孤身游历七年，见过，听过，体会过，经历过，饥饿、贫穷，那么多无法后悔的、力所能及却来不及挽回的……那么那么多的事情。
让他走上蝙蝠侠道路的，不是他想要拯救这座混乱又井然有序的城市，他也从不曾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到，而是他想用自己多年来的积淀，深入公安力量无法覆盖的角落，在流淌着脏水、老鼠藏身、结着蛛网的角落，向那些在无人角落求救的人伸出手。
手术室的每一条规定背后都是累累尸骨，而相比这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他想让每一个深陷黑暗角落的人都怀有希望，只需要他一个人为代价。
他从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是正义的，他从没有真正救下哪怕一个人，每个人终究只能自己拯救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想要维持自己心灵的平衡，让自己不被游历途中见过的那些黑暗同化。
他触犯了法律，他终究是一个罪犯。
威尔犹豫了下，轻声说:“我以为你还记得我们是资本的一员，有很多方法我们可以用。我们可以支持一些检察官，可以干涉陪审团，你可以去警局捞个编外警探……”
“这样做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违法的事有什么区别？”威尔深深地看着布鲁斯，说，“不论怎样，深更半夜在哥谭游荡都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