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丹特在门快合拢时拉了下门把，玻璃门轻轻归位。这家咖啡店很偏僻，偏僻到在下午三四点时只有一两位客人坐在卡座上，仅需要一位老板娘就能维持这个小咖啡馆的运行，或许这就是开咖啡馆的老板想要的，偏僻，清净，几乎无人打扰。
氤氲的咖啡香气中，他一眼便找到目标，径直走去。
有着一头标识性黄发的女士发现了他，向他招了招手。
“丹特。”女士站起来，跟他握手，一同入座。
“你好，迪尔查女士。”他坐到她对面，招呼道。
褐发的老板娘带着菜单走了过来，他点了杯抹茶拿铁，将菜单交还老板娘。
“要不要试试经典美式？”老板娘推荐着说，向他眨了眨淡蓝色的眼睛。
“不了，谢谢。”丹特温和地说。
老板娘离开了，丹特看回对面，迪尔查一直注视着他，明明个子在女性中也算娇小，却有着大多数男性都稀缺的威严感，这或许就是职业加成，法官总是要用各种方式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久而久之，即使不坐在最高处、不戴上象征长者的假发，威严也深深刻入骨相。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迪尔查直问。
直接，纯粹，强势而不自知，对弱势群体怀着同理心，丹特并不讨厌拥有这些特质的人，相反，就如蝙蝠侠，他乐意跟这样的人合作。
“前天的工伤赔偿纠纷案，我想向你表示感谢……”丹特说。
“如果我的判决是公正的，那么我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并不需要你专程感谢我。”迪尔查放缓语气，说。
丹特保持微笑：“即使是本分，也不是所有法官都能做到的。”
迪尔查愣了下，开玩笑似的接口：“这是能说的吗？”
“不太能说，”丹特表演般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迪尔查笑了出来。
“做个朋友？”迪尔查问。
“好啊，你不介意我是个检察官吧。”丹特诚挚地笑着。
迪尔查面露稀奇：“我没听说法官不能有个检察官职业的朋友啊，哥谭有这规则吗？”
“我也不清楚，总归是有些忌讳吧。”丹特想了想。
“你是刚来哥谭吗？”丹特问。
“刚在这里定居不到一星期。”迪尔查承认道。
丹特指了指倾洒在桌面的阳光：“那很幸运，这样大的太阳在哥谭挺少见的，事实上这一周的天气都很不错。”
“这样吗，我还以为哥谭经常是这样的晴天呢。”
“哈哈，说不定是因为哥谭欢迎像你这样正直的法官到来，才用好天气来迎接你。”
迪尔查摇了摇头：“我并不算一个正直的人……说到正直，传闻中你才是正直的那个吧，哥谭的光明骑士先生。”
“这个称呼是媒体吸引眼球起的，你别当真。我只是想让正义在哥谭这样的地方惠及更多人。”丹特说，“我将坚持正义。”
迪尔查抿唇，神色微动。
“一个宣言？”迪尔查问。
“不，这是承诺。”
丹特放空了一会儿，结束了短暂的冷场：“你怎么看马上要开庭的克莱恩案？”
“媒体说警方根据口供在东区一些废弃工厂找到了十几具尸体，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不好说。不过哥谭大学在官网挂出了撤销克莱恩的教授职位等职务的通知。”迪尔查双手覆在咖啡杯上，汲取透过杯壁的温热，“这个案子交给你了吗？”
“是，警方那里的证据很齐全，倒不用再操心。”丹特说。
“流浪者救助委员会公开表达了不满，韦恩也在推特上说了几句，我是说威尔·韦恩，听说他辞去了总裁职位，又回到哥谭大学继续学业。社会上的主要意见是希望严惩这位犯人，不过……事实上可能不会那么顺利。”丹特面露无奈。
迪尔查静静地看着他。
“警方请来了精神科医师，还从阿卡姆请了心理学专家……他们怀疑嫌犯精神上有问题。”他接着解释。
“这……如果是真的，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迪尔查神色有些奇怪，想起了什么，也感到无奈。
他们又聊了些话题，太阳渐西，会面进入尾声。
迪尔查从挎包中拿出一张名片，沿桌面向丹特推去。
“跟你聊得很愉快，希望我们能有下次交流想法的机会。”
“期待下次见面。”丹特跟她交换了名片。
丹特走到收银台前，递出银行卡：“老板，请帮我为那位女士结账。”
“休已经付过了，先生。”老板娘操作着收银机，回绝道。
“看来老板认识迪尔查女士。”
“她经常来这里坐坐。”老板娘说。
风铃再次响起，送走了客人。
老板娘擦了擦手，解开身上的围裙，在丹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
“那个检察官怎么样，休？”她从怀里摸出一根卷烟，问迪尔查。
“还行。跟我们推测的相差不大。”休看了眼那根烟，“你还留着这个古董吗。”
“可贵了，我都舍不得抽。”
“那就少抽点，那什么科学不是说抽烟有害健康吗。”
“不抽，我就过个瘾。”
“佛尔思，你也该锻炼下身体了，堂堂半神怎么可以爬个楼梯就喘呢？”
“我都能开哆啦A梦的任意门了，怎么还要爬楼梯嘞？”
休默了会儿：“哆啦A梦？”
佛尔思跟她大眼瞪小眼。
“一个动画片里的角色，有很多类似神奇物品的……法宝，能通向任意一处位置的任意门是其中一种，这不重要。”佛尔思勉强解释了一通，“你跟他聊得怎么样？”
休想了下：“今天第一次见，有些事不方便聊，大概能算相谈甚欢。”
“你说，正义一定会让更多人受益吗？”休接着问。
“你是怎么定义‘正义’的呢？”佛尔思反问，“又想要哪类群体受益呢？”
休静静地听着。
“色拉叙马霍斯认为正义是强者的利益，无论是集权的政府，还是委员会、议会，在他眼里都属于强者的范畴，不过他们讨论的justice是一种生活方式，跟你想要问的‘正义’是不太一样的。”佛尔思说，“之前读过一段时间《理想国》，现在还有些记忆。”
“我过去未曾想过这些，或许是我不愿意深思。”休说。
“那个时候啊，”佛尔思沉默了一会儿，“过去我们又哪儿有精力去思考这些，哪怕是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
休看向窗外，转移话题：“我总是听到身边的人说‘哥谭这样的地方’‘这里是哥谭’这种话，哥谭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但我不觉得这里很糟糕。”
哥谭还能有贝克兰德贫民窟糟糕吗？
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休不这么认为。
“可能她确实混乱，相比大都会、纽约这些城市。”佛尔思说。
“你的体会？”
“这里交通快捷，绿化不错，治安还行，也就晚上会偶尔遇到小偷、抢劫，”佛尔思眯起眼，耸肩，“毕竟现在明面上市政府、哥谭警局还是干事情的，暗地里又有教会，现在帮派都有人镇着，不会动不动就交火，比以前好太多。”
“我感觉你这后面有个‘但是’。”休说。
佛尔思给了个“还是你懂我”的眼神，说：“但是对非凡者不太友好。”
休想了想，说：“就像没有小偷会在哥谭警局门口行窃？”
参与了治安的教会同时为非凡世界定下了规则，偶尔肩负审判的职责，对于想要犯罪的野生非凡者，就像想要在交警一群群出没的地带逆行、想要在坐满便衣警察的餐馆行窃。
佛尔思笑了两声，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更多是因为其他原因，哥谭的非凡者失控率很高。”
休了然。
“你们有没有聊那个蝙蝠侠？好像很火啊，早上我还看到电视里提到他。”佛尔思问。
“没。”休摇头，“也就电视新闻还在提吧？我看报纸和哥谭媒体最近都不提了，这几天热点是crane案吧，‘哥谭大学教授竟干出这种事’什么的。”
“因为患有精神疾病就可以不用为犯病时犯下的罪承担刑事责任，关押在精神病院治疗——这在过去根本无法想象。”佛尔思说。
“你果然偷听了啊。”休感慨。
“我那时候刚好擦到附近的桌子。”佛尔思解释，声音怎么听都带着心虚。
“还是光明正大地听。”休叹得很大声。
佛尔思避开休的直视，看向窗外灯火。
“你不会是抱着搜集素材的想法听的吧？”休忽然要素察觉。
佛尔思咽了口口水，瞥了休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果然是这么想啊！”休一看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即使是刚苏醒不久，休也对好友的主业有所耳闻：“你还在写女仆？”
“啊……”佛尔思开始眼神乱飘，仿佛忽然对周围环境起了莫大的兴趣。
不得不说，人只要清醒着，就总是会有八卦送上门，休到现在连哥谭姓韦恩的到底有几个都不清楚，却已经知道好友在写书时弄的骚操作。
通过写小说给一些非凡者固锚，时机成熟时自然苏醒——确实是他们当初就定下的。
但是没人知道佛尔思把神使变性了往小说里写啊！跟格尔曼组“官配”是想要一石二鸟、两个一起增加锚点吗？
“你仗着格尔曼锚再多都不会出现才这么写的吗？”休无语。
“我又不是凭空捏造！格尔曼和迪布瓦确实有过这样的关系啊！我只是迎合几年前那个时代的主流，那时就流行男主女主配。”佛尔思挺胸，理直气壮。
“你写着开心就好。”
“我帮迪布瓦用几年时间积攒锚点，他应该开心还来不及呢。”
“他就算开心也是因为距离全面复苏还有一段时间，而他不会因为锚的反哺变成魔女。”
佛尔思一脸无辜地看着休，力凹楚楚小白兔的可怜：“我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作者罢了。”
“你还不打算完结吗？”休问。
“快了。”佛尔思微笑，自信地往靠背一倚，“大结局已经躺在我的存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