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双手插兜站在报刊亭前，看着一本书，神情莫测。
老板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说：“《世界与女仆》大结局就剩这一本了，买不买？”
伦纳德掏出钱包。
教会分配的出租屋内，伦纳德双手摆了摆买回来的小说，一脸凝重。
“你瞅它老半天了，到底看不看？”他脑海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充满不耐。
伦纳德自言自语：“怎么就大结局了呢？”
那个苍老的声音一顿，消失了。
片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十四年了，也该落幕了。”
“你怎么知道过去了多久？”
“刚才翻过的导语上不是开头就写着？”
伦纳德狼狈地翻来覆去，找到导语的那一面，低头一看，第一行就是“十四年已过，是时候落幕了”这一句。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伦纳德凝重地说。
“古斯塔夫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那个苍老的声音说。
伦纳德停下翻页的动作，拿出手机一搜：“这个世界把它叫做墨菲定律。”
那个声音再次消失。
伦纳德越翻越快，书页哗啦啦地响，一目十行到最后一章，他忽然停下了。
“我不敢看。”伦纳德望着出租屋内的窗户说。
“老头……”
“想都别想。”那个声音直接反驳。
伦纳德没说什么“我都没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了”这种废话，他深吸一口空气。
“不行，还是你替我看。”伦纳德半天不低头，自言自语道。
“堂堂红手套队长也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帕列斯嘲笑他。
“就是高级执事看这个也得先做个心理准备。”
帕列斯：“你说的是你这个高级执事吧。”
“你就帮我看眼是不是be了。”
脑袋里清净了。
伦纳德看到墙壁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转，帕列斯一时半会儿没有动静，他起身，打开了电视。
“我看完了。”帕列斯冒出来。
“啧啧。”帕列斯接着感慨，“还行，我还以为会全灭。”
伦纳德沉默。
“要是全灭那就不是be了，我们一般管殉情叫做he。”他说。
他低下头，从第一行开始看。
十五分钟后，他对着最后一行——倒数第二行，最后一行是“完”这个字——定定地看着。
草。
写诗都只写平安团圆大结局的诗人在脑海里骂得很大声。
“你吵到我了。”帕列斯懒洋洋的抱怨响起。
“我不理解！”伦纳德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喊。
“什么叫‘世界拯救了人们，却唯独忘了自己’啊！格尔曼是这样的……还真是这样的人，倒也不用这么还原啊，又不是给格尔曼作传！她当初给格尔曼写的传记也够多了！”
“此格尔曼非彼格尔曼，这么一想会不会好点？”帕列斯多年没见过伦纳德破防，觉得自己还是要安慰一下这小子。
伦纳德稍微冷静了一点。
帕列斯再接再厉：“想想当初你从海盗手里缴获的流传于五海的《疯狂冒险家与四位女海盗》《格尔曼秘密情史》《五海之花冒险家》，难道这些里面的格尔曼也是你认识的那个吗？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分开了？”
分没分开帕列斯不得而知，但他感觉自己使劲使反了方向，伦纳德直接上演现场限定版表情裂开。
伦纳德胡乱切换着电视频道，直到空白的脑海捕捉到“沃尔女士”这声称呼，他一下回神，按键的动作停下，看向电视。
帕列斯很安静，他很久没看到伦纳德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了。
“沃尔女士，您的小说大结局在读者们当中引起了很多讨论，听说有很多读者写信向您表达了问候啊。”
“确实，我收到了来自不同城市的读者的信，首先我很感谢大家对格尔曼和达尼的喜爱，我写了他们十四年，他们就像我最亲密的朋友一样，我也对他们的结局感到……悲伤，所以请大家不要再寄给我附赠了刀片的信件了。”
伦纳德神情扭曲地笑了下。
“真是个好主意……”帕列斯听到伦纳德咕噜着说。
帕列斯沉默几秒，斟酌着说：“你知道要是由你来做的话可能会引发神秘学上的一些后果吧？”
伦纳德阴沉地说：“我就想想。”
“很多读者都很好奇您是怎么写出这样一部世界观宏大的幻想小说的？我也看了您的这一系列的小说，感觉书中很多设定和情节都让人毛骨悚然，比较唯心。还有对格尔曼、达尼这样的人物塑造方面，您是怎么让他们的形象那么生动的呢？”
“对于设定和剧情，有一些来自史料记载，有一些来自神话，其实应该看得出来，我化用了基督教、黑夜教会、愚者教会的教义，其实我还问过我在教会的朋友，个别剧情就是我那位朋友的真实经历，有一些则是我的真实经历……在哥谭生活比较久的话，会经常听到一些传言，比如小说第五部反派的原型就是哥谭本地的猫头鹰童谣……”
“至于人物刻画，在我的生活中是有原型的，我不方便透露姓名身份，只能告诉大家我那位朋友曾经出海当过冒险家……以及要感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外国友人，没有……他分享一些经历和实际，现在小说就会失去许许多多有趣又不可或缺的情节，世界的人设也很难像现在一样丰满。”
“草。”伦纳德受到惊吓，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帕列斯可疑地沉默不语。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伦纳德不满。
“这并不是很难猜到的事情。”在《世界与女仆》第一部友情出场过的帕列斯说。
在同一部小说里友情出场过的另一位在场人士陷入对自己的怀疑。
“相信很多读者跟我有一样的疑惑啊，为什么您不一口气连载完《世界与女仆》，而是每写一部就休息一年呢？”
“因为有别的灵感出现了啊，而且……其实《世界与女仆》这本书的剧情都已经固定下来了，按部就班地写就行，写新书更有挑战性一些。”
“听您的编辑说如果不是出版社坚持，您其实并不想出版最后的大结局部分？”
“这不是怕被读者寄刀片嘛。”电视上坐姿慵懒的女人飘忽了下眼神，说。
“她可真有自知之明。”伦纳德吐槽。
“您这十四年来见缝插针地写了很多其他小说呢。”
“其实是在写新书的过程中见缝插针地写《世界与女仆》啦。”
“就这么说出来吗……”
“反正这部已经完结了。新书《旅人》，讲的是在《世界与女仆》中提及过的亚伯拉罕家族，在新书最后会附上短篇番外《门》和《万能许愿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哇呜，是我想的那个许愿机的故事吗？”
“是的，虽然达尼失去了格尔曼，但还有他留下的许愿机陪伴着她，这篇番外讲的就是她带着许愿机重新上路之后的经历，是一篇一篇小故事。”
“但是正文结局里连许愿机都被上交给教会了……”
“啊哈哈，至少还有格尔曼留下的马灯……所以小故事是在去教会之前发生的，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达尼也是如此。”
“您在让读者心痛方面很是熟练呢。”
“过奖过奖。”
“呵。”伦纳德冷笑，“在她be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不会再买她的书了。”
几分钟后，帕列斯无语：“那你定她的预售干什么？”
伦纳德头也不抬：“我买的是作者白鸽的新书，跟她沃尔有什么关系？”
帕列斯决定不戳穿某人的自欺，毕竟人尽皆知白鸽是沃尔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