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果篮里的苹果是真的难吃。企鹅人才吃了一口,菲什女士便找上了门来——这也让他将苹果顺势扔进了垃圾桶里。而这一举动仿佛被面前的女士解读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意思,她沉默地将外套在一旁的衣架上挂好,这才坐上了维克多几小时前坐的位置。
“戈登没有死。”她意味深长地说着,晦暗的黑眼睛里暗含着警告。她将企鹅人的手慢慢地挪了过来,又在一脸兴味中将之紧紧握住。
“这一点,相信那位阁下也清楚。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企鹅人一言不发,而菲什将眉头微微皱起,肌肉扯动导致她的眼睛也略微向下眯起。菲什保养精贵的指甲划拉着企鹅人手掌的背后,腕部却逐步用力,将企鹅人的手握得更紧。“我待你不薄吧,我亲爱的打伞小弟?”
那双平静的蓝眼睛不起一丝波澜,没有惊慌,没有心虚,确切的来说,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没有背叛自己似的——菲什在内心嗤笑道。
即使在这一瞬间,她的内心也为此感到了动摇。
“女士,您对我的怀疑我毫无根据,相信您的内心已经给予过您提示了。”那汪蓝色里涌起了一丝摸不透的情绪,但待她细细去查时,只见昏黄的灯光将那双眼衬得更亮。白色病服盖着羸弱的躯体,那橙黄的光使对方略显冰凉的莹蓝都带上了几分暖色,整个人显得无害极了。
而与之相比,极为明显的,则是他脖子上略显狞狠的伤疤,这让这个病床上的男人显得真的像个弱小而脆弱的易碎品。
但他不是。
一个易碎品可做不到,向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来上一刀。
菲什玩味地看着男人,这样的矛盾带来了一种特质,一种她寻找了很久的特质。
但光是这种特质,还不足以保住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的性命。即使他展现出了一定的忠诚。但也许,这是对法科尔内那个老头子的呢?
企鹅人感觉到扣住他手掌的力量又加大了,而与加大了的力度不同,菲什女士的脸上褪却了所有用于伪装的慵懒和柔情,只余下了最为冰凉的打探和分析。他知道,如果他的回答不能让这位女士满意,那么屠宰场一定不介意他为此添上一捧热血。
危险到临的急迫感压迫神经,却只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趣味。剩下的,则是无所谓。他在脑中悠闲地挑挑拣拣,从冗杂庞大的信息中轻松剥出了他现在所需要的。
他语调平稳而柔和,不带有任何起伏。就好像他不知道面前的菲什女士腰间别着一把匕首,更不知道对方已经将这层楼的人全部屏退了一般。
“无论您的指控是什么,女士,要知道我并没有时间。”他甚至温和地笑了出来。“当然,”那个疯魔状态的侍者的图片在信息库中闪烁着,如果不是对方那让他略感熟悉的眼神,他想必仍然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印象。
“您身边那些从未怀疑过的人,您有排查过吗?”
他略带浅笑地安然看着她。
这一瞬间,菲什有那么一刻认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自己的打伞小弟,而是□□的龙头在教导着自己不成器的下属。即使每句话中都带着敬语,她还是不由为其中暗含的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感到震惊。
奥斯瓦尔德昏迷这几天,菲什将他查了个彻底。家境平凡,有一个来自匈牙利的移民母亲。少时由于单亲家庭,而在校园中被霸凌。长大后参与自己街区的黑色地下势力,慢慢靠着溜须拍马走到了现在——一个标准的哥谭人。
那么这股气势,只可能是这幸运的企鹅与生具有的了。聪明识趣,悍不畏死,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定的忠诚。
她的视线斜斜地一晃,像是要穿透垃圾桶内的奶昔杯子。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这真是好极了。
企鹅人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渐渐褪去,除却对方明显带着几分笑意的嘴角,那双眼睛却像是在打量着一把称手的武器。他一下就明白对方可能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思考,但这并不妨碍什么。
对方起身,撂下一句“好好养病。”他便已经知道,对方暂时放弃了对自己的杀意。
菲什的确放弃了在现阶段杀死奥斯瓦尔德,因为他完全值得另一个任务。
她略微高昂起头,将披上的大衣甩出一个潇洒的弧度。
这样也好,那个女孩身边也该有个帮手。而在那之前……
就是叛徒的清理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