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手机提示音打断思绪,静弥打开了手机,是凑发来的文字讯息:
「我在夜多之森弓道场等你。」
见到内容,静弥不禁有点疑惑。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静弥却总感觉字里行间有点严肃,不是凑平时的语气。中午时拒绝凑的练弓邀请时凑并没有甚么异样,是练习时发生了甚么吗?可泷川教练不是在旁的吗?
想不明白凑为何突然要自己去夜多之森弓道场,静弥拨了凑的电话。
另一边,辽平见凑发讯息给静弥后马上摸上了手机侧的按键,毫不犹豫的关了机,不由得劝了劝。
「这样好吗?静弥找不到你的话会担心的吧!」
「没事的,就是要这样静弥才会过来!」
凑的语气夹带着些许愤然。辽平戳穿了静弥在躲自己时凑一开始有点不可置信,但想明白确是如此后凑在疑惑的同时亦不由得感到一丝别扭。
“静弥怎么可以躲着我?就是因为我那天追问他转学的事吗?可是静弥怎么可以有事暪着不告诉我?”
「要不我和小海先离开?我们在这儿的话一会儿你们不太方便吧!」
凑和海斗刚把合宿时发生的事告知了雅贵,海斗就转过头一劲儿地催促凑马上把事情问清楚。一时情绪上头的凑竟也应下了,不由分说地立马发了讯息约静弥过来。
见凑怒气渐增,七绪主动提出自己跟海斗先行离开。毕竟辽平是他们俩的发小,就是一会儿听到两人说了甚么也没大关系;雅哥的话算是看照人,若是闹过了也能制止他们。但自己跟海斗在场就有点尴尬,还是回避一下较好。
「你在说甚么,七绪?鸣宫这家伙,待会儿静弥来了,他不是被带到沟里就是被静弥的两三句话说得放弃追问了吧!我得留在这监督!」
显然而见,七绪的提议并没有得到海斗的认可。见凑拖拉了两天却连静弥的面都没见上,甚至还是辽平指出才知道自己被躲着,这让海斗完全不看好凑。
「啊……完全有可能呢!」
海斗的话让七绪想象了一下,然后就不自觉地附和了海斗想法。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量,但他的话还是传入了凑的耳中。
「才不会!你说是吧,辽平!」
自觉从未被静弥忽悠的凑不满地寻求辽平的认同。
坦白说,辽平打从心里认为若静弥要糊弄凑的话可说是易如反掌,只是静弥一般都不这样做而已。应该说,任何一个人要忽悠凑都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啊?嗯……」
体谅到凑的心情不太美,辽平没能直接说出心声,可他含糊其词的态度让凑无比错愕。
「辽平,难道你也赞同海斗说的?」
「这……对了!凑想好一会儿要怎样问静弥了吗?对象是静弥的话并不容易吧!」
面对这难以回答的问题,辽平选择最有效的方法——转移话题。
「这个……还没有。」
正如辽平所想,只要找对方向应付凑可谓轻而易举。见凑如自己所想不再追问,辽平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然,辽平觉得这也确是凑要事先想好的,他自问就是自己加上凑,脑子也转不过静弥。
虽然理由不同,但凑亦对待会的事感到棘手,即使自己才是主动那一方!
一同长大的凑自是知道看似温文的静弥亦有倔强的时候。虽然次数少之又少,但若撞上这种时候,就是静弥的父母也拿他没有法子。
一时的情绪过后,凑想到要逼问静弥就禁不住有点儿踌躇。这种高难度任务是凑不曾面对过的,他实在需要一些意见,一些来自长辈的、更成熟的建议。昭然若揭,此处正好有符合这条件的人。
「雅哥,你觉得我该怎样做?」
坐在一旁雅贵之前一直没有搭话,他不认为凑选在此时、此刻约见静弥是明智的做法,更不认为静弥在自己在场的情况下能够开心见诚地说出心里话,尤其是关于如此隐私的事。可就是如此想着,出于私心他还是没有点出这事,没有建议凑找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时机再谈。
「凑,你想明白自己想要弄清楚甚么了吗?」
作为旁观者,雅贵把凑的思绪看得分明,他知晓凑还未想明白事情的核心。
雅贵的问题让凑恍惚,他默默的反问自己。
“我想知道静弥真的是因为我而转到风舞的吗?不,其实我是知道的。那么我想要问静弥甚么?”
「我……我想知道静弥还在意那场事故吗?为甚么事故之后对着自己时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终于,凑想明白了。该死的,明明之前已察觉到不妥,为何当时没有追问下去?
“是事故之后发生了甚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事故是指凑小六时的那场车祸吗?」
在场唯一知道凑说甚么的只有辽平,但也仅仅知个大概。这还是开学那天凑在拒绝小富老师的入部邀请时提到妈妈过身一事后,辽平为了之后不会不小心提到凑的伤心事而特意向静弥私下了解的。
当时静弥只简单地说了凑小六那年和妈妈一起回家的路上遇上车祸,凑的妈妈就在那时不幸过世,再详细的辽平也就不清楚了。辽平至今仍记得静弥说着这事时木无表情的模样,从未见过的神态让他不敢多问一句。
肯定了辽平的话,凑坦然地说起那场事故的事:走到路上的自己和妈妈被突然失控铲上行人道的货车撞倒。自己当场失去意识昏迷了十天,醒来才知道妈妈在车祸中丧生,而静弥则是这场事故的目击者。
对比二人在提及那事故时的态度神色,辽平明白的分辨出对这件事仍耿耿于怀的究竟是谁。
不久后,在发现联络不上凑后只得如讯息所言动身的静弥来到了夜多之森弓道场。
「大家都在啊?找我有甚么事吗,凑?」
「静弥。」
听到静弥的声音,本背向他的凑转过身来,严肃中带点执拗的神色让静弥心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凑要说的话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静弥可以回答我吗?静……」
「是必须现在回答的问题吗,凑?」
不好的预感促使静弥粗暴地打断凑的话。
「……啊!我现在就想知道。」
望着静弥少有的那带着无声哀求的眼神与不安的脸色,凑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坚持问下去。就像海斗之前说的,静弥的状态实在让人不安,他不想再放任下去。
「静弥是因为我而转到风舞的吧!为甚么?因为那场事故吗?」
凑步步逼近,直勾勾地盯着静弥,逼人的视线与犀利的问题让静弥垂低双眸,下意识避开了与凑的对视。他不得不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后退,只有这样才让他看起不那么慌乱。
「静弥。」
得不到回应,凑再次唤起他的名字。
良久,被凑的问题炸得脑袋一片纷乱的静弥才找回了他的声音,只是他依旧没能正视凑。
「抱歉凑,这事能留到县大会之后再谈吗?」
此刻的静弥不再是一贯的从容平静,他的脸上失去了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已是他竭力控制住情绪结果。
眼见静弥露出从未见过脆弱的神色,在场的人都心往下一沉,得出了答案。
凑难以理解为何静弥到现在还在介怀那场事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甚么,最后却都是吞回肚子里去。凑这才明白为何当初自己得了早气时静弥会保持缄默。不是不想说,而是无话可说。看到好友压抑的样子自己却无法感同身受,此时此刻言语显得分外苍白,脑海中闪过的说话是如此虚伪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