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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苍天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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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见容铮状况不对,本沉浸在震惊之中的九娘忙跑下来,使劲摇晃了下容铮的手臂。

容铮回过神,看向九娘的眸子里满是无法遮掩的脆弱,不知是不是错觉,九娘只觉得自己从那脆弱中隐约看到了无尽的自责。

“殿下,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九娘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凑近容铮的左耳。

容铮惨淡一笑,并没有接话,只抓住九娘的手,和她一起转身看向段纶等人。

“段大人,孤今日在此,不敢说能感同身受诸位的痛楚,但确实无比钦佩你们以身入局的决心。”

“孤...与诸位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勇敢的人。”

容铮说完,捏了捏九娘的手心,走到肖闻起面前,从怀中掏出早已拟好的认罪书。

“肖大人,此番彻查皇陵一案,既是由大人统领。今日真相大白,大人也该趁早把这认罪书让犯人签字画押了,才算稳妥。”

“正如这认罪书上所说,建宁二十三年发生在皇陵祭典之事,孤现已查实,并非人祸,乃是天灾。苍天降罪,罪在荣平,在十年前,在十三年前。”

“杨毅平,你可知罪?”

半晌,沉默许久的杨毅平捂住胸口颤巍巍爬了起来,他没有理会段纶等人的目光,也没有看向容铮和九娘,只蹒跚走到了肖闻起面前。

“肖大人,”失血让杨毅平的语气虚浮,但九娘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笃定。

“杨大人,刚才太子殿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皇陵天谴,罪在荣平。大人赶紧把认罪书签了,好去治伤。”肖闻起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此刻也只是冷冷抬眼看着勉力站起的杨毅平,指了指案几上的认罪书。

“哼,认罪?老夫何罪之有啊?”

杨毅平不屑地瞥了一眼四周众人,又看向端坐着的肖闻起:“肖卿,你我二人皆为御史,也都是大历肱股之臣。你想来不会不懂,为臣子者,当感君王辗转思的道理。”

“我杨家,为圣上、为皇陵、为大历百年基业,殚精竭虑,百无禁忌。凡圣上所思所忧之事,荣平府皆无所不用其极。此等君臣之道,只怕是那些做了一辈子七品小官的蝼蚁,和自出生以来便没有走出过东宫的太子,永远不会理解的。”

“所以,今日诸位想抓住由头参我杨家一笔,可以;但若想借此机折了镇国公府的臂膀,纵是太子殿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不如这样,此间发生之事,俱由湖州知府杜其康一力承担。他畏罪逃窜不幸罹难,当抄没其家产,悉数上缴国库,而后诛其九族,以儆效尤。至于老夫,身为江南道监察御史,查察不严,实乃失职,愧对上苍,有负圣恩,自当一并回京请罪,听候圣上处置。”

“如此,肖大人觉得如何?”

“呵,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肖闻起话带嘲讽,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杨毅平:“杨公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果真是刚愎自用、蠢钝至极啊!”

“你!肖闻起!你别以为你是御史中丞,老夫就不敢拿你怎样,你等着,等回京...”

“回京?”肖闻起起身走到杨毅平身前,狠狠踢了一脚他的膝骨。趁他跪地,又抓住他的手蘸着那自其胸口涌出的鲜血,在数页认罪书上一一按下了清晰的血手印。

“杨大人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有回京的那一天吧?”

肖闻起站起身,收好那认罪书,向容铮颔了颔首。

容铮还未言语,只见杨毅平伏在地上,猛拍了三下手掌,突地花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秒,厅门大开,上百位杨家死士闯入花厅,将在场诸人团团围住。

“怎么?杨大人这是抵赖不成,准备造反了?”

“哼,是殿下敬酒不吃吃罚酒,着实有点不知好歹了。”

杨毅平说罢,冲门外大喊了一声:“刘大人,杨某当年助君上青云,此等知遇之恩,大人不可不报。今日,你若杀了太子,来日,我杨家可保你封侯拜相、位列阁臣!”

此言一出,偌大花厅内刹那肃静无声。

倏然,人群中分开了一道裂缝,一人提剑自门外缓缓走近,正是刘毓文。

“刘大人,当年皇陵塌方,圣上下诏申斥,要不是我杨家力保,你一小小工部主事,只怕也早就和你那同僚白昭一样,身首异处全家流放了,哪儿还能有如今官拜尚书之荣?”

“今日大好时机,你还不赶紧...”

“唔——”杨毅平话还未完,刘毓文却已挥剑捅穿了他的肺腑。

望着杨毅平脸上不敢置信的神情,刘毓文猛地把剑抽出,只听哇的一声,鲜血自杨毅平喉咙中涌出,那淋漓的血满溢四散,像是一场洪水,又像是暮色将近时天边烧的惨烈的层云。

如瀑鲜血止不住地喷涌着,飞溅而出的血液流淌到那散落在地的白骨之下,远远望去,竟像是一艘艘纯白的小船,漂浮在血色长河之中。

杨家死士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动。

刘毓文看了杨毅平片刻,摔了剑柄,踉跄着跪倒在地,脸上悲怆笑意浮起,却只是喃喃自语:“我那时...我那时当真以为不过一场天灾...”

“是我的错,是我求官心切,掩耳盗铃...明明那么多破绽,明明白昭已经暗示了我那么多次。我却...却只充耳不闻,自欺欺人,还以为攀上杨家,就定能大有所为...若早知道,若早知道,我定不会...我定不会...”

刘毓文以头抢地,哭得声泪俱下。忽然又看到跪坐在一旁,呆呆望着自己的白万玉,他几步爬过去,抓着摔在地上的剑塞进他的手里,让他捅自己一剑,捅一剑,一切便都结束了,他到了地府,自会向白昭赔罪。

白万玉举起剑,对准了刘毓文的心口。他的手很稳,似乎半点犹豫也没有,刘毓文闭上眼,下一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那剑却又一次没进了杨毅平的身体里。

白万玉抽出剑,喷溅而出的血花沾染到他那双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眸子上,任凭血珠滚落脸颊,他的眼睛只盯着面前那团苟延残喘的腐肉,自始至终一眨未眨。

过了许久,他把剑递给身后一直搀扶着段纶的庞丽娘,示意她也上前。

庞丽娘挥剑起身,这一次,那柄剑被牢牢钉进了杨毅平的喉管。

很快,罗珩带着侍卫进门清剿杨家死士,容铮也让医师上前,给段纶把脉问诊。

段纶口中仍不断往外冒着黑血,他躲开医师的触碰,只一昧跪着,祈求容铮能让他在死前再见一人。

容铮叹了一口气,朝厅外招了招手。

片刻后,吴所畏带着一人走进了花厅之中。

“阿弥陀佛。”

“慧空大师,我...就要死了。大师,你就让我见恩公一面,就一面,我见了后,就死而无憾了。”

“施主今日,可是前尘往事终了?”

“是,太子殿下既已洞悉这桐平冤屈,我能做的便就都做完了。现在,我就只还想着能见上恩公一面。”

“前尘往事既了,施主又何必执着?当年,你供奉桐平百姓遗骨于太虚殿之时,老衲曾交与你一倒坐观音,时至今日,你竟还未参破此间玄机。”

“是弟子...愚钝,还请大师点拨。”

“唉,”慧空闭眼,手中佛珠转过三转,却只唏嘘一声:“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啊。”

“也罢,你既不愿回头,便见一面吧。”

慧空侧身,一小小身影自他身后走出,旁边跟着的正是那寂寥堂的掌柜。

“大师,这、这是?”段纶嗓音忍不住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杨知恩。

“听说你要死了,死前,想见我一面。”

“你...你就是那寂寥堂背后之人?!”

“是我。”

“可你...你才多大...怎么可能?怎么会?”

“我生于建宁十三年的六月,是样式成最后的传人。”

“十三年六月...你是杨家那个女儿的孩子?!”

“不错,我就是杨谢桥和成明枋的孩子。我母亲本是杨家庶女,被当做人质嫁进样式成,建宁十三年成家满门抄斩,我刚刚出生,母亲无法,只得将我抱去荣平府,希望能得杨家垂怜。”

“你竟没有死,是杨毅平收养了你?”

“是,他收养了我。”杨知恩冷眼看了那快要咽气的杨家家主一眼,再回头时却已面无表情。

“不过,与其说是收养,不如说是赌博。他赌我母亲一定将样式成的秘密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他要养着我,希望可以利用我找到样式成的密藏。”

“但...但他没找到,是你,是你自己找到了?”

“当然,就凭他们,还想找到成家的密藏?”杨知恩嗤笑了一声,从脖子上摘下一斗拱造型的精巧吊坠,只见他手指翻动扭了几下,那吊坠应声而开,露出了一张字条。

“我四岁的时候,一日在杨家后院玩耍,无意中打开了一间密室。”

“还没等我出去,杨毅平便和一叫杜其康的胖子走进了密室之中,我走投无路,只好躲进了柜子里。就是在那一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母亲留给我的吊坠,被杨毅平藏在了那密室暗格里。”

“他们走后,我找到了那暗格,破解了这斗拱机关。可能确实是天赋异禀吧,我似乎从有记忆起,就擅长这些东西。”

“后来我做了一假斗拱放在那里充数,杨毅平也从未怀疑过。而真斗拱的字条里,就只有一句话,‘寂寥虚境里,何处觅长生’。”

“寂寥虚境里...何处觅长生...何处...觅长生...”段纶嘴角的血顺着他的低语不断流出,灰白的脸上已隐约透出力竭之状。

九娘忍不住想要上前,却又被容铮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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