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军用卫星的锁定警报，哪吒摸了摸鼻子，“打开光脑吧，你的通讯器可能快炸了。”

敖丙低头，先打开光脑，密密麻麻的未接通话和短信映入眼帘，时隔二十三年，虫族再次入侵的消息已经板上钉钉。

哪吒也打开自己的光脑，军用通讯仪嗡嗡作响，他不管不顾，在引擎盖上盘腿坐下。

“烦死了。”

敖丙的手搭上alpha的后颈，抚摸他微热的腺体，海盐味的安抚信息素将alpha温柔的包裹起来，哪吒轻轻摘下他的手，“省点信息素吧，万一打起来，小爷可不一定顾得上你。”

“战场之上，我不需要你分神保护，战场之下，你别缺胳膊少腿就行了。”

哪吒刚要开口，军用通讯仪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这是军部针对3s级实验体发出的紧急召集令。

“有句话你说错了，”哪吒跳到地上，“不是要变天了，是这天，早就乱了。”

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山下的游乐场被警用无人机层层包围，远处的天幕裂开一条猩红的空隙，虫族破空而入，敖丙的呼吸都乱了一拍，他打开光脑，密密麻麻的“虫族入侵”“你在哪里”“注意安全”。

军用飞行器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哪吒的马丁靴踏上甲板时，敖丙听见耳边的风呼啸而过，alpha抬起手，将亮晶晶的东西抛向敖丙，敖丙下意识伸手接住，“保管好我的贵重物品！”

手中的红宝石耳钉仿佛少年炽热滚烫的心，天边的夕阳把远处过山车的金属骨架熔成暗金色，敖丙望着alpha的背影，“李哪吒——”

alpha的脚步微微一顿。

“等你任务结束，我把游乐场买下来送你。”

哪吒是真的乐了，“你爹知道你这么花钱吗？”

敖丙没有回答，飞行器启动，说什么哪吒也听不见了。

他打开车门，有些不太习惯的坐进驾驶位，熟练得输入导航地址，往军校驶去。

“您已超速——”

引擎声撕破山路的寂静，敖丙镇定的开着车往军校的方向去，他得回实验室帮导师转移资料。

“您已超速——”

导航温柔的女声又一次提醒，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晃动。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或许是虫族入侵的原因，高速路大概是被交通管制了，路上的车不多，大家都匆匆忙忙，红色跑车像红色的游鱼一样在车道上来回穿梭，被甩到身后的私家车降下车窗玻璃，叫骂声飘散在跑车巨大的轰鸣里，“操！妈的有钱了不起啊！超车不打灯，超雄吧你！傻/逼！”

敖丙内心无比冷静，跑车的性能在他脚下发挥到了极致，耳边的导航声又温柔的提示：“您严重超速，已违反交通规则，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omega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神直直的望着前路。

私家车“砰”的一声撞上跑车尾翼，好脾气的车主忍无可忍，对着副驾的beta破口大骂：“高速急刹！这他妈什么法外狂徒？傻逼吧！”

车主正准备下车理论，前车的轮胎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红色跑车在高速路上划出一道漂亮又危险的弧线，来了一个漂移掉头。

红色跑车前照灯大开，晃得两个无辜的可怜人眼前发晕，两车交会时，红色跑车里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空白支票上写着敖氏集团董事长助理的联系方式，投到私家车车主怀里。

“前方路况不明，您正在危险驾驶！超速逆——”

敖丙慢条斯理的关掉导航，红色跑车在高速路上超速且逆行，与迎面而来的车辆一次次擦肩而过。

半响，他想起来什么，打开光脑，给申公豹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起，敖丙彬彬有礼：“老师，我的机甲测试报告应该明天就下来了，我主动申请调转前线支援。”

*

实验室里，申公豹翻了个白眼，看着面前手忙脚乱得收拾资料，转移样本的学生们，深吸一口气，“你去——”

“多谢师父。”

“去个屁！”

“嘟”声传来，敖丙把电话挂了。

*

“妈的，不省心的小崽子。”申公豹爆了粗口。

看着面前兵荒马乱的实验室，想退休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他忍无可忍，打开光脑，冲敖光大吼“你儿子去前线送死了！我他妈管不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

引擎声发动刺耳的轰鸣，腺体比鼻子更先感受到熟悉的硝烟味，敖丙僵直的身体微微放松，红色跑车还没挺稳，他就摔上车门冲前方走去。

3s级实验体在空中来回穿刺，混天绫和火尖枪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像摩西分海一般在虫族大军内部杀出一条绿色的血路。

他身下，几台轻型战斗机从腹部喷射出熊熊火焰，将坠落的虫族烧成灰烬。

3s实验体的信息素充满庞大的杀意，几乎麻痹了所有低等虫族的神经，他身后，无数机甲战士手握光刃，割韭菜一般将那些行动迟缓的虫族收割。

以往汹涌的海面此刻风平浪静，偶尔有几个虫族的尸体落到大海，溅起或大或小的浪花。

跑车的轰鸣从远处传来的瞬间，地面的支援部便迅速开始了全员警戒模式，敖丙刚下车，无数粒子枪就瞄准了他的太阳穴。

“敖丙。”

最前方的指挥官缓缓回头，看见眼熟的少年，双方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杨……将军。”

“叫教官就好。”杨戬做了个手势，示意警报解除，抬起手，做了个让敖丙过来的手势。

敖丙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走到熟悉又陌生的教官身边。

“你怎么来了？”

“您怎么在这儿？”

杨戬微微一笑，“看来哪吒违反了保密条例。”

敖丙看着最外层扛着摄像机，被拦在外面的战地记者，“虫族入侵早就不是秘密了。”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敖丙冷笑一声，“您指的是什么？我觉得您有必要向敖家继承人解释一下，敖家提供大量资金和便利支持的所谓的‘弑神计划’背后，无名的奉献者究竟是谁。”

“东海小太子，大可不必冲我呲牙。”杨戬拍拍敖丙的肩。

“大清灭亡三千年了，新联盟没有太子。”敖丙冷冷道。

敖家祖辈靠眼前的东海起家，发展到如今的顶级财团，敖光上位后，更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垄断了机甲制造业和生物工程和化学制药行业，背靠私人海域，不少人戏称敖光是东海龙王。

杨戬一时哑口无言。

“他这样，多久了？”

敖丙抬头看着空中高举乾坤圈，被混天绫织成的光子网紧紧护住的哪吒，alpha身上刮痕无数，那是实验体受过伤又快速愈合的痕迹，战斗结束后，如果腺体能量充足，或许片刻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么天衣无缝的撒谎精体质。

“你指的是参与计划，还是——”杨戬看向空中徒手将机械蝎子的尾尖掰断的哪吒。

“被你们当做军用物资，‘用’了多久。”

杨戬眉间浮现出一道极浅的褶皱，“没人把李哪吒当军用物资，他是军方的外援，「弑神计划」的核心。”

敖丙第一次表现出对教官的不尊重，他伸手挑起警戒线，杨戬的大手扣住敖丙的肩膀，双s级alpha眼神沉静：“他们正在打扫战场，不要添乱。”周围的士兵虎视眈眈，敖丙没把握在两招之内挣脱束缚，只能和杨戬一起站在原地。

片刻后，他问：“你们总是这样？让他冲在前面？他连机甲都没有。”

“3s级实验体可不止是什么传说中的人型歼灭机，”杨戬掏出烟盒，“你还没见识过3s级alpha信息素的威力吧，这种规模的小型虫潮，一般他十分钟就能搞定，这次是我们需要收集虫族样本，他才放慢了速度，”他动作顿了顿，身后面容俊秀的冰山少年将打火机递到他面前，杨戬打量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转头，点上烟，继续冲敖丙道：“让他释放释放精力，对腺体也有好处。”

敖丙想给他一拳。

尊敬的教官摇身一变，成了疑似剥削哪吒的人，这几年，两个人数次在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自己连哪吒什么时候第一次对自己撒谎都想不出来，只觉得过往因为清楚的知道重逢的日期，所以连分开都觉得短暂又甜蜜的时光全都蒙上了阴霾。

父亲也知道吗？

知道的吧，这几年有多少次他把自己叫回家，哪吒都以“敖叔叔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为由拒绝了？亏自己夹在中间百般调节。

多少次是真的待在家里，多少次是去参与了什么秘密项目？是抽血，还是脊髓液，还是什么别的肌肉组织、内脏、器官？

痛吗？

不对，应该是，有多痛？

敖丙想得一阵头痛。

申公豹、杨戬、杨婵、父亲、李叔叔、殷阿姨、太乙教官、鹤童学姐……

谁知道，谁不知道？

有人为他反抗过吗？有人保护过他吗？有人提出过这样对他不公平吗？

他是自愿的吗？

不过几个小时，敖丙只觉得世界天翻地覆。

小时候被养在研究所的温室里，长大了活在亲人朋友筑起的桃源岛。

过去的十几年像个笑话。

他用一种自虐般的态度看着半空中的哪吒，这还是他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alpha与虫族战斗，或许不能称之为战斗，这些虫族是肉眼可见的低等虫族，或许是被高等虫族赶出来的探路虫，大多数都被硝烟信息素压得抬不起头，哪吒在空中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在玩耍——

把蛇形虫兽的尾巴系成蝴蝶结，把蝎子的尾针掰下来和蜜蜂互换……

alpha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向地面，一脚将纠缠他的虫兽踹到一边，向地面俯冲时的气流让三台军用记录仪在空中打起了滚，他在警戒线外悬停在敖丙身前，因为兴奋，火焰纹路在眼中一闪而过，敖丙闻到硝烟信息素里混着奇怪的铁锈味儿——哪吒流过血。

敖丙的长发掀起又落下，他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杨戬一眼，杨戬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身后的少年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却毫不客气得瞪了回来。

敖丙没搭理这两人，抬起手摸了摸哪吒干净的领口，alpha的红色马甲有些凌乱得挂在身上，他把马甲摆正，“来见大英雄。”

“说谎鼻子会变大，”哪吒双手抱胸，躲开敖丙的手，“别碰我，脏兮兮的。”

敖丙上下打量着alpha，他身上干干净净，一点灰尘和虫族的□□都没有，后颈的腺体监测仪泛出红光，那是敖丙没见过的军用型号。

裸露的皮肤外只有些细小的刮痕，没有大伤口。

小时候邋里邋遢，长大了倒是臭美又爱干净。

敖丙微微踮起脚，海盐安抚信息素如潮汐般汹涌得将空中的哪吒温柔裹住，omega将提前打磨尖锐的耳钉贯穿alpha的耳骨，红宝石贴近耳骨的瞬间，alpha耳后渗出金色的血液。

“耳洞是永久性贯穿伤，”敖丙的舌尖刮过耳钉，淡淡的铁锈味涌进口腔，实验体的血原来是甜的。

“所以关于疼痛，我建议，优先回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