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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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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岛的不远处就是潘泰莱里亚岛,这处面积狭小的岛屿,即使历经多年也仍旧是意大利人心中的度假天堂。顺着东南边一路过去,左手是地中海海岸线,右手则是火山悬崖和冲击形成的岩浆海湾,景致秀丽又少人气,可谓是真正的、不受他人打扰的幽静度假胜地。白兰注视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中原中也,心想也许这才是他这位朋友的风格;中原中也令人意外地更喜欢安静。

“傻站着干嘛呢,”橘发的小个子很不高兴地回头催他,“不是说要来意大利痛快玩一场吗?现在倒好,直接从大学生变呆瓜了。”

俊秀的青年人笑着举起手,“行行行,呆瓜马上就跟上来了,千万别着急。”说罢他从树荫下摆动着胳膊、一路小跑过去。光影婆娑如画,这个人的眼睛仿若图卢兹城中丛丛盛开的紫罗兰,青春的少年人,好像下一秒他就能跃过命运的山谷,人生的大道坦荡明亮。

这样美好的家伙,怎么在不远的未来,眼里就刻下了那么重的悲伤呢。

中也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翻出纸巾递给他擦汗。“喏,”他说,“虽然笨蛋不会感冒,但对于你来说还是不要出着汗吹凉风为妙。”白兰拉长声调“欸——”了一声,说中也明明才是笨蛋吧,之前居然还想带他去沙漠里的阿布纳耶玛塔教堂,明明知道我讨厌高温来着。中原中也听完哼了一声,“讨厌高温?明明是因为棉花糖化掉了所以不爽了吧。”

“唉呀,你真了解我。”白兰眨眨眼,眉弓上挑漫不经心道:“毕竟如果棉花糖化掉了,我会很伤心的,中也也有过的吧?这种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觉。”

“没有哦。”中原中也慢慢地把自己头发撩上去,说:“我没有失去过在这个世界上任何重要的东西;我在这里,过得特别、特别开心。”语罢,他歪头冲他一笑:“是不是特别羡慕我呢,啊?”

“对,羡慕死了,怎么这么好运呢。”白兰笑着推了旁边人一把,柔美的心形嘴唇下露出雪白光亮的齿,“最好你以后的日子也一直开心下去,不然我就要去狠狠嘲笑你说:‘好运气这就到头了吗?中也。’然后拉着你喝酒去。”

“是清酒吗?”身边人提起了兴趣,“那我要喝一白水成的大吟酿,直接花掉你半年的俸禄,不,是一整年,会爽快地替你全部喝光哟,哈哈。”

“听起来真不错啊。如果花的不是我的钱就更好了。”

“我在别的方面补偿你不就好了?你的棉花糖会在夏天消失,所以夏天时我会尽力陪着你;明年我们就去那个教堂,我想去的那一个,它在埃塞俄比亚。”

白兰·杰索听了,面上有些很明显的错愕:“好大方哦,中也,我的心里已经在感激涕零了。”

“喂喂喂,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还没掉钱眼儿里去呢,如今这副吝啬鬼一样的面目到底是从哪儿长出来的啊。”中也伸出食指与拇指,虚虚圈出一个圆来,开玩笑般道:“你所投身的就是纸币的深渊吗?*”

白兰摆摆手,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便接着聊起了别的事,天南海北的事。说得口渴了,便跑过去买椰子水喝,只是普通的海椰子而已啊,但是这两个人好像喝醉了一样在沙滩上旋转,躺在太阳下,白兰还不忘把自己捡的贝壳全都塞进中也的手心,然后小孩子似地笑。

月亮升起来时,他凝视着那双蓝眼睛,在这片蓝色的倒影中专心致志地数星星。夜空下,白发的青年人叹息:“怎么会是纸币的深渊呢?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用迷醉般的语气说:“天上人间,我好奇的只有你啊,中原中也。*”

有的蝴蝶可以吃掉腐尸。

当他听见白兰的这句叹息时,中原中也无声地拿外套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很纯粹,所以中也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七年里他们始终在给对方寄信,中原中也在全世界跑来跑去地谈条例,白兰则随心所欲地转学、去旅游,两个人光凑出来的地址就有五六十个,但是信没断,断不了。他们给彼此的备注也是固定的:蝴蝶。永远都是这两个字而已,蝴蝶寄,蝴蝶收。白兰与中也的缘分自笔端流泻,飞翔也好缠绕也罢,可无论是谁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花,于是,只好用啃食彼此来过活了。

自七年前他与那人错位的相见起,他便知道白兰·杰索是不一样的。可是如果他的主动探究是为了揭开谜底,那么对方为什么也乐此不疲地进行这场闹剧?

他这样想了,此刻也这样问了。白兰答:因为我怕我一挪开目光,你就会融化进黄土当中。

中也不信,却还是纵容了这段对话继续下去。“所以我是特殊的,对不对?”他俯首微笑,低声顺着白兰的话说下去。

白兰看着他的眼睛道:“嗯。不过对于中也来说,这是累赘的存在吧。”

“是。”他相当利落地说出了这个字,然后站起来,抬脚朝酒店走去,只给白兰留下了个背影。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五六步后,中原中也的声音响了起来。

于是白兰终于也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中原中也是对的。白兰·杰索怎么会因为怕他消失这样离奇的理由才和他一直有来往呢?他们活的都很快乐,连幸福的理由都如出一辙,所以同中原中也一样,白兰这顺风顺水潇洒肆意的前半生里,也从未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正是因为从未失去过,所以他才分外执着。同中原中也的写信收信已是他生活中最不稳定的一件事,青年人认真地记住了中原中也的每一个地址,却在心中隐秘地期盼某一天失去那个人的踪迹;而在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精力后,再骤然地切断了联系,也许他就能明白失去重要之物的滋味了。

这离别的隐痛,自打他们二人第一次在那个夜晚相见,便一直、一直被白兰·杰索所笃信。

白发男子拎起中原中也先前落在沙滩上的外套快步走去,轻柔地先将外衣展开,再万分妥帖地替人披上。小个子的那位看了他一眼,沉吟着刚要说些什么,却因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不得不咽了下去。

急促的乐音环绕在二人中间;白兰抬手摸摸中也的眼睫,轻声说:“接完电话,再告诉我也不迟。”

中也答:“好。”

他按下了通话键,来电人是拉尔·米尔奇。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道与她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低沉嗓音:“中也,你师兄在一场战斗中遇袭昏迷,情况……十分不乐观,现在已经送进了就近的加百罗涅医院里;而据随行的草壁哲矢所称——”女人冷硬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们此次的敌人所使用的火焰载体、正是我们一直追查的透明奶嘴。”

中原中也瞳孔骤缩,“啪嗒”的一声,手机已无知无觉地掉在了地上。他的嘴唇颤抖着,盯着白兰的眼睛,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

可是,却连一句话,一组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白兰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见了破碎的心,在意大利的潘泰莱里亚岛上,中原中也抓着他的双肩,在夜晚的凉风中只是无言地同他对视。而他,他却情不自禁地、心甘情愿地被这种眼神镇住了,犹如神话里被那些美杜莎所石化的人像,永永远远地,被镇住了。

于是他说:别担心,今晚我们就坐飞机赶回去,我陪着你,中也,我和你一同回去。

中也点点头,拉住了白兰递过来的手。接着,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他冲白兰安静地笑了,说:“对不起啊。”

这句当时未被白兰深想的致歉,在很多很多年后的、他的又一个寂寞夏夜里,才彻底显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打从那一刻起,那些曾被他嗤之以鼻的、奔波无依的日子终于悄悄来临,纠缠不休呼啸如风,令他嫌恶的同时却又丢弃不了——继而又长长久久地、占尽了余生。

就此半生漂泊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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